第三十九章 端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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祭拜完毕,几位舅舅先回家,江凌峰和汪丰去花亭湖畔散步观景,聊聊年轻人感兴趣的话题。江凌峰顺便考校考校汪丰的功课,但他自己读书就不怎么用功,虽年长汪丰六岁,功课竟然比汪丰强不了多少。汪丰唯一所欠缺的,就是见识和历练了。
  天色渐晚,夕阳西去,晚霞满天,晚霞映照下的水面泛着靓丽的金红色,在晚风中摇曳不止。大别群山映照在落日的余晖之中,默然耸立,昏暗却又清晰,亘古以来的苍茫和宏大逐渐显露于世间,仿佛从未随时间而变化。
  有那么一瞬,山川、河流和虫蛙都屏住了呼吸,一起去感受那天地的寂静。下一刻又约定好了似的,一起吟唱起来,各种声音纷至沓来,就在你耳边响起,却不会让人烦躁,有种游子归家般的温暖和自在。
  偶尔几只白鹭,在你眼前掠过湖面,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,隐没于群山之中。
  兄弟俩一起驻足观赏这难得夕阳晚景,良久良久,才在一阵阵波浪撞击岩石的呼唤声中缓缓归家。暮色渐起,鲁帐一般的暮霭从湖面山间升起,慢慢地浸渍着整个天地。
  勤快农家的屋顶已经升起炊烟,他们正在为牲畜准备食物,炊烟升高至四五丈后,便被山风吹散,一股松脂柴火和木炭燃烧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山间。
  陈氏也已经在准备晚饭了。现今天下大致安定,没有太多的刀兵,农时不误,大家逐渐又会服了一日三餐的日子。人即使不吃,牲畜也是要吃的,这样才能长得快、长得壮。
  晚餐一般都比较简单,因为有江凌峰在,加上中午没吃完的菜,也颇丰盛。一大家子人围着几盏油灯,喝几口米酒,拉几句家常,有种让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的居家之乐。
  第二天清晨,江凌峰早早地被外婆叫醒,吃完早饭,就跟着二舅划着竹排,往中湾而去。中湾距离金钟山大约有二十多里水路,走山路大概要四十多里,因为更靠近花亭湖的上游,人烟越加稀少,而景色越加秀丽。
  清晨的花亭湖之上,杳无人烟、四野空旷,湖面微波泛开,竹排长篙、碧水倒影、水墨青山、晨雾飘渺,只有一道道涟漪逐着竹排,似在低吟,又在轻唱。
  竹排尚未靠岸,已远远望到舅妈张明銮和表姐张群,她们带着一个小女孩正在湖边浣衣。看到江凌峰,小女孩一个劲的挥手打招呼。张群长江凌峰六岁,已嫁与村上袁秀才,育有一女。
  说起江凌峰的二舅一家,却还有一件趣事。
  中湾张家夫妇成亲十来年,一直没有生养,于是就抱养了张鉴和张明銮。两人最初是被当作兄妹养的,但总有些村姑愚妇喜欢搬弄是非,论人长短,两兄妹还是知道了各自的身世。
  乡村里,男女大防意识也不重,两人一直歇息在一个房间里。即是青梅竹马,又是同病相怜,日久情深,又情不自禁,两人终于闯出件大事来。
 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两人有了那男女之事,直到张明銮肚子高高鼓起,张氏夫妇才意识到,自家女儿就要变成自家媳妇了。舒州等南方等地,媳妇专门对应北地的儿媳妇这一称呼,农村里一般都称呼夫人为堂客,与北地相差很大。
  太湖左县这里的农村里,也有童养媳这一做法,但这种安排和张家的事是完全不同的。童养媳往往是双方父母约定好,互相交换女儿来养,最初也不会称呼养父母为爹娘的,童养媳难免会受到一些歧视。
  但张家完全是将两人当成儿女来养的,外人也都将他们二人当作兄妹,故而完全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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